媒体称语文高考改革仍缺清晰路线图
“今年的高考语文试题有了让人耳目一新的变化。”广东省潮阳实验学校高级语文教师谭承俊说,今年语文广东卷中有一道题是这样的:“将下面的3句话整合为一个单句”,“这样的题型将语文教学拉回了‘原点’,是一种进步。”他认为,这符合语文教育改革的基本思想,只有注重对基础知识的考查,才能进一步强化能力素质,从而体现一定的开放性。
“从试题上看,确实有了一些进步,比如一些‘接地气’的作文题的出现,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没有出现根本性的变化。”21世纪教育研究院研究员、北师大版高中语文实验教材副主编王丽这样认为。
今年是《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正式颁布后的首次高考,因此,伴随着高考的进行,高考改革又一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而语文科目由于其本身的特殊性被更多的人关注。
其实,从2004年高中新课改启动至今,有关语文教学和考试的变革就一直没有停止,到目前为止,全国结合新课改实施高考综合改革试点的省份已经达到20个。
从这些年的高考语文试题看,总能看到一些亮点,也总能看到一些进步,“但是这些亮点还不足以燎原。”王丽说。
这十几年来,社会要求改革高考语文试题的呼吁就没有停止过,但改革推进的速度非常缓慢,那么,语文教学和考试改革的阻力在哪里,如何寻求突破?就这些问题,本报记者采访了一些来自语文教学一线的老师和业内专家学者。
一线教师“不愿改”、“不能改”?
很多人都认为,新课改应该是语文教学和考试改革的推进器,但在现实中,这个推进器的作用并不那么明显。
新课改后的语文教材在内容上有不小的变化,饱受争议,其中公众议论最多的就是金庸的武侠小说《雪山飞狐》取代了鲁迅的名篇《阿Q正传》。但内容的变化对学生而言似乎影响并不是很大。“教材虽然变了,但学校里的老师讲得还是老一套。”新东方优能中学教育高考语教组组长杨洋经常听到学生这样说。
“语文教学和考试无法和新课改教材踏在一个节拍上。” 中学特级语文教师、贵州省遵义县第一中学原副校长唐德远很认可新课改的教材。
但是,“语文教学和考试改革几乎是一张白纸。”唐德远老师说。在当地,大多数的老师并不具备改革的理念,抱残守旧,本着能拖一年是一年的心态,仍采用着“满堂灌”和“注入式”的教学方式,只期待自己的学生考取高分,却不管孩子长远的发展。
新课改强调学生不是接纳知识的容器,而是“学习和发展的主体”,这对许多习惯了一言堂的高中老师来说是个严峻的挑战。
长期的以教师为主的课堂教学模式和应试压力的惯性,让很多一线教师“不愿改”。
同时,“不能改”也是制约着语文改革的另一大瓶颈。
唐德远说,现在30岁左右的年轻教师大多是高校扩招后毕业的学生,自身的语文基础就比较薄弱,要让他们做到“不仅仅让学生‘知其然’而且要‘知其所以然’”并非易事,“部分老师的水平只能支撑他们讲讲试卷。”
同是一线教师的谭承俊表示,改革的难度非常之大。
他举例说,新课改的作文课,学生可以根据兴趣有选择性地写作文,假设一位语文教师只带一个班,要先把班上哪些学生写记叙文、哪些写议论文分出来,然后在课堂上去讲评,一半时间讲记叙文,剩下的时间再讲议论文,而这对整个教学操作和与学生互动而言都不太现实。
“新课改最重要的环节便是教师,也就是教学内容的‘输出者’、‘主动方’。”杨洋说,再好的理念得不到很好的贯彻实施,也达不到应有的效果。
撼不动的“高分”指挥棒
其实,问题也不全在教师。
“很多语文教师不敢去尝试教学创新,还是因为背后的那根‘高考指挥棒’。”谭承俊说。
近些年的一些高考语文试题的确有所变化,但更多的是形式上的变化,这也让一线老师更加困惑。
谭承俊介绍,近些年广东省高考语文试题有一道新题型——阅读选考题:选考内容有两组:“文学类文本阅读”和“实用类文本阅读”,考生任选一组作答。
如果说高考试题具有指挥棒作用的话,这道题的指向应该是: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拓展阅读范围,同时拓展知识面。
“但现实的情况是,绝大部分考生在考试过程中选做更容易取得高分的实用类文本阅读题。”谭承俊说。
说得更明确些,高考指挥棒其实是一根“高分”指挥棒。
在“分数为纲”的情况下,学生的这种“功利性选择”让改革处境尴尬,一线的老师也不会按照新课标上写的培养学生的兴趣去费心教学。
“摸着石头过河,但石头都不摸,还是只知道走老路。” 唐德远说。
唐德远说,新课改中关于课程的安排本来很科学,但一到地方,为了“抓高考”、“要分数”,很多中学把属于语文的课时让给了数理化,这些提高分数较容易的科目课时甚至超过了语文。课时不够,很难有效地组织语文教学。
在这根“高分”指挥棒的牵动下,任何跟分数相关的信息都会影响一线教师的教学思路。
北京大学语文教育研究所所长温儒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经介绍,改作文的工作量相当于数学的两倍,又必须在7天之内改完。阅卷人看一篇800~1000字的作文,时间只有一到两分钟,甚至只有几十秒钟。于是阅卷人就会彼此求同“趋中”,最简单的方式就给二等。“趋中率”已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身边的一些教师甚至对学生说,就不要拿50分了,拿个中规中矩的40多分就可以。”唐德远介绍。因为费尽心思写出好文章也不一定能被判卷老师青睐,即使青睐也多不了几分,可如果为了写好作文浪费了时间,反而丢了其他题目的分数,就太不值了。
尚不明晰的语文高考改革路线图
虽然有难度,但是大家仍然期待着改革,因为大家都知道单纯地追求高分不利于孩子的长远发展。
唐德远说,如今的学生连便条、请假条都写不好,语文教学及考试已经到了极其尴尬、非改不可的地步了。
温儒敏曾经建议高考语文卷增加到200分,其中作文增加到100分,以此强化语文在基础教育中的基础地位,扭转轻视母语学习、学生语文能力下降、语文教学被边缘化的趋势。
唐德远则建议,要让一线中学教师参与高考命题,大学教师最多占2/5。因为一线老师更熟悉当下高中生的作文水平,也了解自身教学过程和内容,可以从一定程度上改变高考指挥棒的局面。
语文高考改革喊了很多年,不管是一线的中学教师、高校的中文系教授,还是专门从事教研的专家都说要改,不过更多的是自说自话,仍未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一张方向明确的改革路线图,而这张尚不明晰的路线图的绘制,还需要更多的建设性话语。这从王丽转述一位担任多年高考作文阅卷组组长的话便可见一斑:我们中心组的5个高考阅卷组负责人总要把卷子做一遍,结果一道题往往是两人错了、三人对了或者三人错了、两人对了,几乎没有一道题的答案完全相同。有一次我们的答案竟奇迹般地完全一样,但打开命题人的标准答案一看,全错了。
不管怎样,“改革”还是在努力推进,只是改革措施也要“落地”、“接地气”,正如唐德远老师说的:“高考语文试题要围绕学生改,让学生通过高考可以收获终身受益的东西,真正做到学以致用。”
高考语文试题向基础知识回归
“从这几年的改革中,我们可以看到高考语文试题稳中求变、同中求异、旧中求新的尝试。”新东方优能中学教育高考语教组组长杨洋说。
变化必定以稳定为前提,扎实地掌握基础知识会让考生获得高分。从今年的高考语文试卷看,试题呈现出了回归基础知识的趋势。
比如,在今年北京卷语文试题中,第一部分对字形字音考查一题中,涉及的都是生活中常用的一些词语,从题目的内容来看,这不仅符合北京卷贴近生活、实用的一贯风格,也从侧面反映出命题人对基础知识考查的重视。
中学特级语文教师、贵州省遵义县第一中学原副校长唐德远也提出,今年全国卷中有这样一道小题:“在一段文字中横线处填入恰当的词”,虽然这道题在形式较之往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今年所选取文章的体裁是现实生活中更为实用的记叙文,而非以往的写景或抒情散文。这一变化对学生在语意连贯、逻辑严密、层次分明等方面能力的考查大大加强。
高考语文试题向基础知识的回归,正好应和了目前社会上人们对语文教学的诟病:语文教学和高考的改革已经喊了许多年,但是孩子们却退化得连个简单的请假条都写不好了。
一些专家认为,近年来语文试题出现的一个可喜变化是,更倾向于考查学生学以致用的过程而非难为学生。
北京市语文特级教师刘德水认为,今年高考语文北京卷,试题平实,不求偏难险怪,在平实中考查学生的语文能力、语文素养。
杨洋也以北京卷为例进行了介绍,今年北京卷的阅读题《祁连雪》是一篇比较典型的抒情散文,很容易让同学们联想到在语文教材和语文课程中所学习到的《荷塘月色》,题目设计中,不管是分析“文眼”,还是谈收获启示都可以借鉴《荷塘月色》散文中所学习到的分析方法和鉴赏视角,对学生而言是一种学以致用的过程。
又如,2009年试卷中《西江月·黄陵庙》这道诗词鉴赏题涉及到了对宋代词人风格的考查,这是在课本里常常提及到的。2008年的诗词鉴赏题是顾炎武的《酬王处士九日见怀之作》,其中一题说“一般认为顾炎武的诗风接近杜甫,请指出顾炎武这首诗的风格特征,并作简要分析。”杨洋说,杜甫是语文教材和语文教学中经常提及的诗人,考生回答这道题时很快便能调动起自己的知识储备。
“虽然高考试卷不可能出现语文课本上原有的题目,但从近几年的北京卷来看,北京卷有一种贴向新课改教材、回归课堂教学的趋势,试卷题目和语文课本的关联得到了进一步加强,这对提高学生的汉语言文学素质而言是一种较好的趋势。”杨洋说。
这样的特点在全国卷上也有体现,一位专家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学生拿起试卷读起来很舒服,做起来也不错,很快就可进入状态,可能在中间部分遇到小的坎坷,不过没有关系,后边的阅读,包括社科文阅读,大家会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所以出题的意图始终没有变,题型也没有太大变化,就是考学生的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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