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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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驶过安康，向十堰驰去。

不经意间，一段山坡，一段长满槐树的山坡，跃入眼帘。“啊，槐树！槐林！”我触电般“嗖”地站起，奔过去，静静地伫立在那窗前，久久地凝望着那一坡又一坡的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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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8 ]5 Z4 e- z  \6 _1 Y5 G$ w那些槐树高高的，棵棵酒杯粗，株株挺拔，密密匝匝，满坡浓绿。坡底在路基下，从坡底到坡顶，全是英气勃发的槐树。成片的槐林，郁郁葱葱，绿了铁道边漫漫山坡，有好长好长。足以让我大饱眼福，从容地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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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早已凋谢，枯黄的干花，还闪在枝叶间。虽说是些许的、是零星的，可我依然感觉它，还是那么抢眼，依稀还嗅着了那淡淡的槐香。有些遗憾，若是早出来十天半月的，不就赶上盛花时节？那多美啊！漫山遍野，雪白一片，浓香四溢，翠绿点点。香风袭来，醉迷其中，岂止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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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然间，也很欣慰。枝条上挂满了槐荚，槐荚已泛青黄。荚里槐米似乎有的已鼓楞楞的了，那胀乎乎的样儿，还蛮可爱的！成熟了，滚圆了，荚裂了，一粒粒滚出来，不论落在哪个旮旮里，有点雨又会哧溜出一棵又一棵小槐苗啊！不几年，又是一片槐林啊！

! q! I) G' N# Z( E+ c3 r不知那片槐林的主人是谁？不知那片槐林是用作固坡，还是用作经济林？还是演绎寄寓念祖思乡之情？还是皆而有之，综合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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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O( N/ L. ]* j/ V( `+ G3 q  G$ V我知道，槐树的根粗系大，无论怎样的贫瘠之地，那根都能深深地扎下去；无论怎样的细毫之土，都能紧紧抓住。我知道，槐树的花和果实可以制作黄色染料，花和果实以及根上的皮都能入中药，还不说那能大派用场的硬性槐木！我知道，明代洪洞移民背井离乡时，是悲怆折槐枝，一步一回头。流落他乡，首要一举便是栽下槐枝，以示念祖。“槐林之处洪洞移民人”佳话流传甚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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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槐林，无论是谁植的，无论植来作何用、表何意，它，都令我欣喜和慰籍！

! g" z7 E# _. f6 k我对槐树，一直有份特别情感。

小时侯，常听母亲念叨老家的槐树。一到槐树花开时节，母亲和姨就要停下纺纱织布，挎着蓝，四处去捋花。采回的槐花，和上杂面，蒸馍烙饼，那个喷喷香，谗得我舅舅们猴急猴急。姥爷去世早，姥姥带着几个孩子艰难度日，能吃上槐花馍，也是幸事啊！母亲的回忆，常把思念，传染给我们，我们也跟着母亲念想老家的槐树，念想老家的亲人们，尽管我们对那一切都是依托在母亲的牵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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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2 p- w$ A母亲去世后，我去过一回老家，见到了母亲常念叨的槐树。准确说，那不是树，还是刺槐苗！舅舅新居前，一条山路蜿蜒而过。山路外侧长满了野生的枣苗、槐苗。它们自由生长，旁逸斜出，坚硬的刺，时不时碰伤着我们。舅舅吩咐表弟们砍去一些，说留着也没用，不会成器的。有成器的槐树吗？我反复查看舅舅的新院，坠满果子的果树不少，就是没有一棵高大的槐树。问及起母亲少时采过花的那些槐树，才知早没了！没之故，无人说。伤感，伤痛，交织在一起，泪眼朦胧中，越发念想母亲！

$ t7 P( g0 L7 A) S! S: s6 Z我们小学校园里，有几棵槐树。盆粗的干，或直或斜，都高高地撑着那大大的树冠，浓荫匝地，颇有遮天蔽日之感。学校前身据说是“六一堂”。欧阳修父亲欧阳观在此地为官三年，清廉功著，离任时，只带走上司赏他的一匹白绢，用其绢画了七贤像，寄托心志。欧阳修出生于此，随父母生活直至父亲离任，留下了不少逸闻趣事。诸如芦荻画沙练字等。后来，本地推官为纪念他父子，就将欧阳修出生处房屋命名为“六一堂”，还建立了“画荻坊”“七贤堂”。那些盆粗的槐树，是何时何人栽植，这好象就没人考究过。

$ V* P8 O- i: _或许，是沾了欧阳修的灵气，那些槐树的花，白如雪，香如桂，沁人心脾，回味悠长。奇香萦绕中，我们的歌声、读书声、欢笑声，特别响亮。课间，我们常三五个一起，立在树下，仰面张口，盼着那花穗，径直掉进嘴里，好饱尝那甜美。偶然有凑巧之事，那份香甜，会通体蜜透！秋风起，那叶，飘飘扬扬，飞落下来，一地橙黄如金。我们会选取那叶脉格外清晰、色泽格外纯净的叶，做书签，嵌入课本中。能检拾到那完整的羽状叶串时，咯咯笑声啊，格外清脆！那叶，我们会集中堆放起来，待它干透了，在学校大操场边城墙根前燃烧。那熊熊烈火，把我们的脸映得通红通红；那缕缕青烟，把我们的理想和志向，带上蓝天。

3 P( [# [. Y$ o1 F. {  u+ J6 Y6 U当知青时，我房前阶沿下，一株羸弱芊芊的槐苗，从阶石缝歪歪斜斜地长出来，叶淡黄淡黄的，茎紫红紫红。我好惊喜它的顽强、博大啊！很想看着它慢慢儿硬朗，渐渐儿粗实，再长成一株蓬勃向上的树啊！可是，房东们坚决地一锄铲掉了它！说是门前栽花不栽刺，院里有槐不吉利。那槐刺，还软软的啊！那一刻，我真替他们悲哀，悲哀他们的愚昧、无情！房东们铲掉了它不说，还用脚狠狠地将其踩踏揉搓。我转身回屋，“砰”地一声，关碰上门。

6 _6 e# }0 ^7 S6 }2 [) e初为人师的那所学校，前园当中有棵大槐树，巨大的树冠，令凉荫地有好大一片，其下特别凉爽。炎热夏夜，晚班下了，老师们又在树叉间吊下了大灯泡，支起了马架子，安起了小桌子，点起了蚊香，或看书、或备课、或批改作业、或辅导个别学生，都静静的、轻轻的，各自繁忙着。蛙声阵阵，槐叶沙沙，凉意悠悠，槐影人影，斑斑驳驳。那灯，天天要亮到很晚很晚。后来，学校买回电视机，槐树下，又成了师生放电视、看电视的最佳之处。大家打趣说：大槐树是我们的天然风扇，谁损它一根枝条，就是与我们大家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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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间，离大槐树最近。槐花香了，推开玻窗，闭上纱窗，拉上纱帘，关上房门，一人坐在屋里，静心读书研学，那是休息日最惬意之事。槐香馨人，神清气爽，诵读背默，功效颇高。前苏几本有名的教育专著，就是在那时偷偷阅读的；一些诸子散文，也是在那时刻意铭记的；珍藏了份文革前的特级教师袁丽华的《万山红》教案，在那时是钻研了一遍又一遍。就着槐香，咬文嚼字，感悟意境，领悟深义，确有“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之妙呢！

三叔特意从豫西老家赶来，告诉我们祖籍在山西洪洞，我们是洪洞大槐树移民子孙。那洪洞大槐树，就雕刻在了我心里。哥哥曾去朝拜过，只见到大槐树的第二代、第三代，并未祭拜到真正的洪洞大槐老树。洪洞大槐老树是什么样呢？不得而知。我曾朝拜过大庙山的晋柏，晋柏遭过雷击，早没了饱经风霜的苍郁，只剩下嶙峋苍劲的树干、浓郁飘逸的柏香，还倔强地述说着沧桑。洪洞大槐老树，历尽几百年沧海桑田的变迁，想必也似那般峥嵘，那般嶙峋，那般倔强，那般苍劲。一提及洪洞大槐树，脑海即闪现出瘦骨嶙峋的晋柏。参照物，一旦确立，尽管不准确，也难以将其印象改变。雕刻在我心里的洪洞老槐树，就是那般撼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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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遇而安，独立支持，重情重义，顽强生活，可能是洪洞大槐树移民后裔的共性吧。不然，在洪洞移民安营扎寨之处，怎会几乎都植有一片槐林呢？不然，洪洞大槐树移民后裔，怎会遍及海内外，与各地水乳相融、血脉相连，创家园创事业，尽其所能，安居乐业，繁荣居地呢？不然，怎会每年洪洞祭祖节，大槐树上便云集不计其数的鸟，盘旋其间，鸣啼不已呢？是移民子孙魂归祖里，倾述相思之苦，述说酸甜苦辣咸，汇报宏图伟业吧。不然，怎会每年洪洞祭祖节一结束，那鸟，就无影无踪了呢？洪洞大槐树移民后裔，有这样的秉性，或许，就是洪洞老槐树精神代代相传的结果吧！

* c$ ]0 y- N) }+ G( H看着槐树，有着那份异样的特别情感，想来也就顺理成章了。是亲近？是亲切？是亲缘？是亲情？皆而有之，综于一体，和谐共振吧。

棵棵槐树，令人没齿难忘；株株槐树，令人不尽感慨。高高的槐树啊，不论你在何处，一睹你英姿风采，我便会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骨子里的槐情啊，悠长！

襄樊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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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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