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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F! n3 ~" w2 G7 G% m 撰文/白郁虹 编辑/杜晋华
. Y: Z# ^$ N0 U 作为海外华人作家中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严歌苓一直保持着高产高质的创作力。由她的小说改编的影视剧时常成为人们热议的话题。正在央视热播的电视剧《幸福来敲门》正是出自她的笔下。此时的严歌苓身在德国,她的中篇小说《金陵十三钗》很快将被大导演张艺谋搬上银幕。目前,严歌苓正将其改写为长篇小说,重现旧中国最黑暗的一段滴血却英烈的历史。9 h6 Z0 R. F% y
9 h& t1 G3 e3 K3 r3 L 严歌苓的身份还不只是作家,身为外交官太太的她,几乎每隔三五年都要转换国家,易地生活。这种地理与精神的双重漂泊,反而让她对故乡的文化和语言认识得更为深刻,也因此“增添欣赏和批判的能力。”
" j9 }: |6 f; m! k 衣食无忧的她原本可以生活得更安逸、更闲适,她却时常把自己“下放”到偏僻艰苦的农村,或者荒无人烟的废弃监狱,借此寻找她笔下人物的生存环境和生存心境。而面对出版社和杂志社的不断邀约,她也很难清静下来,但她乐此不疲。她说:“我是一个把承诺特别当回事的人,可能对国内的人来说,我的生活非常单调,但我把这叫做享清福。”
( M/ _* I( `" ^" q2 l$ W 我想我是有些喜剧才华的
( t7 S+ j7 h% Q$ P- |8 d7 g' ~ 记者(以下简称记):您笔下的小人物大多命运坎坷,如扶桑、多鹤等等,她们都有一个共性:贫贱、忍耐、爱得热烈又有些偏执,即使受多少苦也不会六神无主。这是您眼中的中国女性形象吗?
: f7 t" y+ l+ C' q* B: Y: h/ V4 W 严歌苓(以下简称严):我觉得不能把这几个人物归结为同类型的人物。扶桑的身份虽然低贱,是个女奴,但她的内心非常自由,并且不愿意用内心的自由来交换任何东西,比如身份的自由,甚至爱情。而多鹤是一个日本女子,她的境遇显然与扶桑是不同的,她对张俭的爱有感恩的成分在里面。
. {4 X1 H6 D$ f3 ~5 M 记 :《幸福来敲门》是您一部难得的轻松诙谐的作品,您说您想挑战的是有喜感的戏剧和人物关系,创作的初衷是什么?% m& a) M/ {- q5 v
严:我觉得自己是有些喜剧才华的,至少是语言和人物性格的戏剧性,我写着写着就忍不住写出来了。其实《第九个寡妇》中的王葡萄身上也是有戏剧性的,包括《扶桑》中的大勇。. d' d0 }- ]! c8 X( T" z
谁说这是我的收官之作?
0 n0 I8 S3 l/ | 记:《幸福来敲门》是您女性三部曲的收官之作,相比以前的创作,这是怎样一种创作体验?是不是相对更轻松,会给自己带来心灵愉悦?5 _. p, E% Z9 o/ |) b
严:谁说这是我女性三部曲的收官之作?我下面还有好多个女性要写呢!
6 A; V5 c( C9 v7 r0 A+ L 记:江路这样一个思想前卫、外表时尚的女人,在那个年代多见吗?. K7 z: G% Q1 s( S/ Q! m: o
严:我对80年代非常怀旧。那时西方的流行音乐、美国的当代文学刚刚进入中国,常常有家庭舞会。上海的家庭舞会上,我就碰到过30几岁的时髦女郎,似乎是从新疆兵团回来的,我们背地里叫她们“老阿姨”。她们在任何岁数都能享受生活,是一群自我得意的女性。这种女性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9 B1 k3 V9 S( V/ o! Z) g1 B 记:剧中江路与孩子们的相处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婆婆的刁难更猛烈。
# S& p, n% Y- z0 p# d 严:为母难,为继母更难。古今中外很多文学作品里大多数继母都是反派。我搜集了一些继母的故事,有一个跟丈夫第一次婚姻的儿女成了好朋友,后来她跟丈夫离婚了,跟这些孩子却还是好朋友。7 f3 w) }8 o ?
记:这个剧本原是为陈冲准备的,是吗? p& z9 _. F) |5 j' C" |+ Y7 U1 K
严:对的。我一直想为陈冲写一部好的电视剧,因为我觉得她现在的演技炉火纯青。8 X/ P( N2 C; V& }6 B
记:现在由蒋雯丽扮演,看过她的表演吗?对她的评价是什么?
* x! G* Q+ H9 ] 严:我特别喜欢蒋雯丽的《金婚》。我基本不看电视剧,因为在国外很难看到国内的电视剧,但《金婚》播出时,我恰巧在国内,所以看了蒋雯丽的表演,真的是服了。, s% L1 k8 {5 Z8 }8 r7 D5 M9 E
漂泊增添了我的欣赏力和批判力
5 h4 L" B) S( O& ?. s2 c- k3 u 记:当年您曾是一名出色的舞蹈演员,还是一名战地记者,又在文坛上大有作为,文学和舞蹈,一静一动,您都能把它做到极致,您是天生的作家和艺术家?
0 {7 n# j* J( s8 ], M- b7 P 严:我做什么都做得不太好,除了做小说家还有希望做得好些。我跳舞的条件不好,至于战地记者,那也就是个临时差事。但那个临时任务让我发现了自己作为作家的潜质,还启发了我对所谓英雄主义的反思。9 B8 B5 C8 M) g
记:是什么契机让您有了创作小说的冲动?
3 g2 s2 s! J( D; ~ 严:基因是一部分,另外,我早年的当兵经历让我有冲动要写自己经历的故事。
7 B: h7 Z- u2 k# S2 X 记:您说每过三四年你们就要换个国家生活,这种精神与地理上的漂泊感对您意味着什么?自我放逐?不安定?创作动力?你享受这样的生活吗?
, e: W0 \# A. L {* U1 ? h( x 严:我很满意我的生活状态。在不同人种和文化中,总会使人不由得比较自己的种族和文化,在比较中,对自己的文化和语言认识会越来越深。中国语言和文化的特征,就在我漂泊迁移的过程中,让我一再比较,越比较,越是增添自己欣赏和批判的能力。2 l5 A) v$ W$ T, M7 c5 s1 W; g
记:您的作品写的大都是90年代以前的中国,这是不是也是您最熟悉、眷恋的生活?
5 d( m$ \$ Q' E) l& y' L 严:是的,我写那个时代的故事和人物比较自信,1989年年底,我就出国了。# h& ~, q' |: d0 F1 ]/ m# b
承诺弄得自己非常忙
0 L, ^3 D7 P5 Z. F* j( ^ 记:您的生活十分优越,靠什么了解底层百姓的生活和心理?您有他们那种切身感受吗?3 _( l) P) l! H5 C
严:我多次下生活啊。为了写《小姨多鹤》,我去了日本的山村住了两次,去了冲绳岛一次。为了写《第九个寡妇》,我在河南农村蹲点,最难适应的是上厕所,但我也适应了。这次为了写我正要完成的长篇小说,我两次去青海走访,看废弃的监狱。要想写好什么样的人,没什么捷径可走,只能到那些人里去生活。! T( I- j% \3 O( c/ z
b- J+ k7 u: W9 ?' P 记:您也多次回国,但更像个匆匆过客,是否想过有一天回国长住一段时间,切实感受一下当代中国,为现在的中国人写点什么吗?您用英文写作,难度会更大吗?
( S8 C0 N' p; N 严:我非常想在国内多住一段,踏踏实实地了解国内的生活。我也许今年会这样做。英文小说的写作对于我当然要比中文写作难很多,一句话至少写两三遍才能选出最达意传神的那句。
7 l+ U8 U8 ~7 e, I) Y3 ? 记:写作是您在国外生活的主要部分吗?您每天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
& o3 [9 {5 [ T* d; x9 }& D 严:我每天都是早晨一杯浓咖啡,然后带着狗出门跑步,回来后开始写作,一直写到女儿下午放学回家,然后她做功课我回邮件。晚上一般是我做晚饭,吃完晚饭总是看一部电影或者读两小时的书。对国内人来说,我的生活一定非常单调,但我把这个叫做享清福。
1 @" ~( c: y0 c5 A- K# _+ v 记:最近,您因为以前说的话成了微博上的热点人物。您说:“你要是爱丈夫,就不能吃得走形,不能肌肉松懈,不能面容憔悴,这是爱的纪律,否则就是对他不尊重,对爱的不尊重。”不少人赞叹您活得精致,爱得用心,但也有人认为您有精神洁癖,有点矫情,您怎么看?
% J+ n2 [# a6 Q: e 严:那是多年前的话了。现在我有7岁的女儿,很多精力要花在她身上。但是我还是比较自律的,锻炼,吃健康的东西,尽量把健康的食物做得很好吃。
+ z6 b4 M8 e& y* y. c 没有女性的关怀的战争文学不完整3 f: H' N% z( t* R# I' j
记:今年您最引人关注的作品,还有张艺谋执导的电影《金陵十三钗》,大多数情况下,战争应该是留给男人写的。作为女性作家,您对那段历史也格外关注。以女性视角去解读,您认为自己的优势是什么?+ F, R! g. ]$ b$ E4 I% I
严:是吗?战争的题材为什么要留给男人写呢?我小说的格局一般都很大。《小姨多鹤》一开始的战争,《第九个寡妇》里也有战争。女人写战争和男人一定是不同的,战争文学如果没有女性的关怀就不是完整的。
6 h* t5 p$ u% q7 m3 z6 Z2 W3 O 记:您内心是不是拥有悲天悯人的天性?作为旅居海外的作家,您会更加客观地创作这段历史吗? P" T+ e+ u' v/ ]2 ]6 C9 O
严:在国内人还不重视这段历史的时候,海外的华人已经非常重视了。 90年代初,我就在旧金山参观了“南京大屠杀”图像展览,非常震惊。后来到休斯敦,我发现那里的华人都不用日本产的车,并在车上贴“抵制日货”的标签。也许国外华人对外族的欺负、歧视比国内华人要敏感,所以我关注这个题材有很多年了。
* W( W+ O/ r! ]( F6 O1 y/ i 记:小说编选者钱虹在编后记中写道“小说是作者的一个梦”,这个梦魇般的现境是不是过于残酷血腥?
. B' n, r, z2 `/ R6 }* y% _4 D9 l 严:一个学者解释说“小说是作者的梦”,那么下一个学者还会有另一种解释,所以小说是不是作者的梦,各有各的认识。我不觉得这篇小说是我的梦。它可能是我的梦想,我的梦想是要以这片作品来记忆中国人的屈辱,并在记住屈辱的同时不让同样的屈辱重演。
! R0 G+ |( S% Y) F) v# B 记:关于南京大屠杀的影视作品很多,张艺谋首次执导战争题材,对他的期待和建议是什么?& d: X' a% C* u( c1 u! C! ]6 B
严:我想张艺谋导演什么都可以导的,“第一次”对一个艺术创作者来说只会是创作的兴奋点。当时他导演《图兰朵》,不也是第一次吗?4 @: O: _1 S d3 J6 D6 D+ x2 w
记:您的名字总与大导演联系在一起,李安、张艺谋、陈凯歌,包括你的好朋友陈冲,怎么形容你们之间的关系?) |3 i7 h( g( G' t5 W ?
严:我们合作得都很和谐,跟李安没有直接合作,只是通过两次电话。
/ h' W- b, @1 \, h 记:您的《灰舞鞋》被姜文购买了版权,但一个拍摄了像《鬼子来了》《让子弹飞》这样粗粝电影的导演,会担心他把《灰舞鞋》拍得太硬了吗?% Y. F9 ~* q h
严:姜文片子的雄性魅力非常明显,但他一点也不粗,相反,他极其细腻,所以我相信他可以把任何片子导好,只要他热情还在。最难的是让一个艺术家在一部作品的成功和失败之后,保持他对原先选择的一些题材的热情。
7 }2 q. }. h9 J+ Z 陈冲导演的《天浴》最接近原著
$ o2 V' w9 v7 K7 N; ?. @4 u 记:去年荧屏上最火的电视剧是《铁梨花》,也是根据您和您父亲的小说改编,您和父亲是怎样合作的?他对您有怎样的影响和帮助?# X; R% M6 c9 D+ [# {4 I6 ^) A3 y
严:《铁梨花》不是我的小说,是我和我父亲一起根据他的原创电影剧本改写的。主要是他写的,我主要在语言上加了加工,因为我自认为自己掌握了洛阳一代的方言。我喜欢各地方言。我父亲读书不断,常常推荐给我好书。但他现在读的都是纪实作品、历史,很少读小说。他一直非常鼓励我,是我作品的第一个读者,给我提出建议。没有我父亲,就没有我的今天。4 l6 { s" ?" q7 |
I: |7 ^1 @' E3 a* R 记:您的作品拍成电视剧后有些改动非常大,有时可能面目全非,只沿用了小说的名字和人物,您介意影视剧创作者对您作品的“大动干戈”吗?您觉得那对您会是一种伤害吗?您对影视剧改编的理想状态是什么?( r G D! w9 e1 U* P! c9 l
严:根据我的小说改编的影视剧出来的时候,往往是那部小说已经出版了好几年之后了。我正在进行的写作总是最重要的,所以我根本无暇旁顾。我总是觉得前面的作品虽然出版了,但是可以改善的空间还很大,留的遗憾很多,我最好的作品还没有被写出来,所以我最关注和最专注的是正在写的作品。
+ ^( j( l2 G- Q# g$ z 记:根据您的小说改编的影视作品,哪部您认为是最贴近原著精神的?
) h* U. s% P }& H6 f 严:我觉得陈冲导演的《天浴》最接近原著。
|& g; W- @0 u6 M( n 记:都说您是个有故事的人,这种旺盛的创作力能保持多久?您有担心创作枯竭的时候吗?
- C; g( _! g" z3 t& }+ e$ h 严:我不知道,我也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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