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骂皇帝，皇帝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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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人骂皇帝，皇帝骂谁？
　　——读李国文先生《文人遇到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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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国文老爷子文字老辣，用心、用情都精深。用心是什么意思呢？李先生精通文史，正史、野史都掌握深透，文坛、政坛掌故都是信手拈来，老爷子的笔墨就像刀，在历史的布匹上游来游去，裁剪出很多新意和深意来。我是赞同先生的多数见解的，想想，文人遇到皇帝，这个题目，不容易写，文人弱势，皇帝强势，文人怎么和皇帝玩游戏呢？先生把这个游戏中最常态的结局——文人丢了脑袋，皇帝丢了英名——揭示出来。怎么皇帝就能杀人玩儿，文人就拿自己的脑袋去赌呢？因为制度——皇朝制度就是这样。
　　
( l, Z* V, H1 {3 V* X; v# A/ z- |　　本来皇帝也是好好的人，但是，他在那个制度里，就得经常拿文人的脑袋当玩具，玩一点儿杀人的游戏，文人呢？本来也是可以堂堂正正地过日子的，但是，一为文人就不足观，就变成了皇帝手里的玩物，而且是自己送上门去的。很多人赞美中国的科举制度，说这个制度是开了底层人们上进的门，李先生却看得清楚——这个制度是让文人上了绞刑架，底层的人很努力，往上爬，爬到文人的地步，就上了皇帝的割脑袋游戏机，而且忠心耿耿地和皇帝玩儿。李先生写了几个不愿意和皇帝玩儿的文人，但是，他们的“不愿意”，有时候也是游戏的方式之一种，而且是比较有意思的一种，皇帝也是喜欢这种玩法的，本来么，做了文人，就没有什么自由自主了，除非你不做文人，你不用担当那个角色。这是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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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z0 K. i) l( l" ?8 B6 t' H　　李先生也很用情，很同情那些文人。这是我反对的。文人自恋，总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理，掌握了知识，比如历史的知识，伦理的知识，审美的知识，等等，就以为皇帝也要听知识的教训，就以为可以和皇帝玩儿游戏了，就以为知识可以作为最后的仲裁，他们哪里知道，在皇朝制度下，只有强权才是仲裁，只有强权才有话语权，否则叫你不说话，就只能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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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没有脑袋了。
　　
　　李先生写的那些文人里，大多数的文人是自愿和皇帝玩儿的，他们含辛茹苦、认认真真、费尽心机地往上爬，想出名，想得利，想让皇帝赏识，这种心态本身就要命——一旦这样做文人，其实就是自己爬进了皇帝的绞肉机。李先生很同情这些文人，总是说皇帝如何如何不好，其实我看这些文人也很成问题：皇帝在那里做孤家寡人，你就让他做孤寡，让他孤独死，寡人死，你自己去招惹他，惹得他心烦意乱，一时性起，提刀杀人，这样的皇帝也没有什么过错么——他要活得自在，活得耳根清净么！
　　
6 m0 Z6 F/ H2 c4 f( S　　我想说什么呢？我想说，大多数的昏君是被文人辅佐起来变得昏聩的昏君，大多数的文人他们被皇上杀了，其实，也不过是走了他们必然的路——皇上冒骂名杀人，文人得文名被杀，都是制度使然。文人不要寄希望于明君，更不要寄希望于从皇帝那里得什么名利——那个皇帝就只能自己杀自己玩儿了。
　　
　　我想起了鲁迅。他没有死在皇帝手里，因为什么呢？他没有想过要和皇帝玩游戏，他压根儿就没把什么皇帝放在眼里。这样的硬骨头，皇帝是会怕的，他不敢杀你。